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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烟波楼】第十卷:月落清河鬼影涕 第二章:南都变

第一文学城 2020-10-27 03:05 出处:网络 作者:子龙翼德编辑:@ybx8
作者:子龙翼德 2019/09/26发表于:第一会所 是否首发:是 字数:11,010 字               第二章:南都变

作者:子龙翼德
2019/09/26发表于:第一会所
是否首发:是
字数:11,010 字



              第二章:南都变

  「便是这样,那人手中剑却是冒着紫煞之气,自天而降,好不迅猛,若不是
小姐早有安排,承之定是难逃一死!」素月房中,商承之将昨夜情景款款道来,
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才算是恢复了些平静。

  「先是毕元望,后是你商家,看来这伙人是坐不住了。」素月语气依旧平淡,
手中微微抚摸着那只捡回来的傀儡石人,这傀儡是她重金打造,借取西域秘术而
造,虽是不能言语,但却也能如常人一般动作,她将部分功力融于其中,这便成
了她最好的「月影」。素月摸得出神,好半晌才想起屋中还坐着商承之,这才起
身道:「既然他们先动了手,那我们就提前收网吧。」

  「小姐的意思是现在就…」

  「嗯,沈家与历王府的人手已然布置得差不多了,我若出动,摩尼教高手自
会现身,至于这朝中隐患,我想,今日也该揭晓了。」

  「小姐,宫中来人了!」二人布置之时,屋外却是传来通报之音,素月起身
向外走去,却见着府外一名内侍走进,见着素月稍稍行了一礼:「素月小姐,总
督大人命我来唤您,说有要事请您进宫相商。」

  素月微微点头,转身朝着商承之轻柔一笑:「他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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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家码头,人潮涌动,船夫、苦力、商贾尽皆忙在一块儿,下船要卸货,上
船要装点,诺大的码头之上要却也是容纳了南京城数十家大户的漕运买卖,也怪
不得素月会将「斩鬼」隐匿其中,这市井之中多出了千余人马,倒确能掩人耳目。

  「让开,让开!」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本是嘈杂无章的码头忽然间
更是乱了几分,自北面涌来一支官军,约莫千余人马,井然有序的闯入这商家码
头之地,为首一人抬手一挥,这支人马立时散开,竟是将码头团团围住。

  「这位官爷,官爷,小人是商家码头的管事,家里人都唤我商老四,却不知
官爷到此有何贵干?」官军各个明火执仗,显然是有备而来,码头上的寻常商贾
早已吓得不敢言语,倒是这商家管事离得最近,当先迎了上去。

  「我乃南京守备游千里!」官军为首之人神色倨傲立于马上,眼高于顶,却
不将这小小管事放在眼里。

  「原来是游将军,久仰久仰。」这商老四还待客气,那游千里却是不予理睬,
当即呼喝道:「本将军接到线报,言你商家码头窝藏重兵,意图谋反,今番前来,
便是要看看是否属实。」

  「重兵?」商老四小眼一转,当即笑道:「想是游将军误会了,这码头之上
除了南京商贾,便也只有我商家的一些船夫与家仆,而这些伙计虽是有把子力气,
可也当不起『重兵』一词啊。」

  「是与不是,查过便知。」游千里策马驶过商老四,向着码头船行一指,高
呼道:「给我搜!」

  「游将军且慢!」那商老四见软语相求是不行了,倒是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本是谄媚的笑容立时变得冷峻起来:「游将军,这商家码头如今隶属皇商,虽是
比不得游将军位高权重,可游将军要擅自搜捕,也至少得拿出朝廷的批文,如若
是这般任意闯入,我商家却断不会任由将军胡来。」

  游千里似是早有准备,登时一声冷哼:「哼,我便要胡来,你待如何?」

  商老四身后突然站出几名亲卫,模样看起来均是凶神恶煞,为首一人更是叫
嚣道:「我看谁敢!」随着这人话音着落,码头船只之上一时间竟是涌出无数大
汉,虽是未着军衣,但这伙人眼中均是桀骜不驯,杀气外溢,立时叫游千里身后
军士神色紧张起来。

  游千里面色一时间也阴晴不定,虽是来此之前已被告知可能此地藏有重兵,
但他却是以为无论什么「重兵」,见了官军也得放下武器求饶,可他哪里料到这
伙人竟是如此硬茬,不但没有顺从之意,反是拉起阵仗在这小小码头与他对峙,
游千里也是用兵之人,稍稍一撇便已看出这伙「贼人」人数虽是不多,但各个精
气十足,观其手中兵刃及相互之间的站位,明显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做派,游千里
沉吟不语,便索性不吭一声,便依然一脸傲气的立于马上,任由着双方紧紧对峙。

  而码头上隐藏着的这群「斩鬼」自是不会主动寻事,双方各摆阵仗,相峙而
立,等待着随时都可能开始的一场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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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行宫虽是才建不久,可也算得上是规模宏大,整座行宫坐南望北,寓意
北归之志,北门唤作「凯旋门」,是因当初击败鬼方一役之战而成名,凯旋门以
南绵延近一里,便是一片白玉石砌成的凯旋道。

  素月此刻便缓缓行走在这凯旋道上,行进优雅,举止从容,虽只一身素衣,
却隐有超然之气,行至凯旋道正中,稍稍抬首望天,只觉今日晴空有些刺眼,便
好像此刻她独自一人行走在这宫廷大道之上一般,显得有些突兀了。

  素月不再走了,她屏气凝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秫秫」几声响动传来,宽阔无比的凯旋大道四周几乎同时杀出百千军士,
或长枪林立,或弯弓搭弩,一时间四门紧闭,这上千军士将素月笼罩其中,直叫
人喘不过气来。

  「孙大人,你这是何意?」素月并未张望,却是一脸从容的朝着人群之中轻
唤一声。

  面露难色的孙传旻自人群之中走出,身后自是跟着朝中文武百官,昔日南京
事变,历王萧平印有意挟持他夺取南京自立,便是烟波楼救了他一次,此刻既然
是闹得刀兵相见,孙传旻却是有些惭愧,但素月既然已经点出,他也只好硬着头
皮走出列来,上前沉声道:「素月小姐,论治国之才,在下着实钦佩于您,可烟
波楼之存在于我大明却是不利,在下也只好如此,若是…」孙传旻有些犹豫的咬
了咬牙:「若是素月小姐此刻答应归隐,不再过问朝中之事,在下绝不伤害素月
小姐分毫。」

  素月一向雍和大度,此刻却是露出一抹诡异笑容:「好一个『不利』于大明,
昔日若没有我烟波楼出手相助,别说南明?就连你孙传旻的性命是否还在都是未
知,如今,这是要卸磨杀驴?」

  孙传旻心中也是料到素月会有此一说,当下不愿与她辩难,继续言道:「今
日种种,是孙某亏欠与你,但今日之箭在弦上,还望素月莫要逞强。」

  素月轻轻一笑:「若我所料不差,孙大人是听闻了『斩鬼』现身商家码头一
事,便叫游千里率南京府兵前去牵制,这才有把握能将我擒拿?」

  孙传旻应道:「不错,烟波楼威名远播,若无万全准备,在下却是不敢妄为。」

  素月稍稍朝着四周打量一圈,再道:「那这里既不是游千里的府兵,也不是
宫中的禁军,莫非,这是孙大人在黄龙山上养的那支私兵?」

  孙传旻当即面露惊异之色:「你,你怎么知道…」接着却是有些惊慌的向着
四周扫了一圈,连道:「不错,自那日被历王挟持,老夫便养了这些家仆以求自
保,想不到今日却是派上了用场。」

  素月却是大笑一声道:「不错,孙大人的忠心自是日月可鉴,只不过鬼方南
下之时,你投信乞逃的书信又作何解释?」

  「你、你胡说什么?」孙传旻当即恼羞成怒,指着素月骂道。

  「我还知道,当日历王谋逆,看似是挟持与你,实则是你与他早有勾结,你
二人一人在明一人在暗,均是与那淮南杜伏威一丘之貉。」

  「你…」

  「孙传旻,你当真以为你掩饰得如此之好,这世上便无人能够察觉吗?」素
月面色渐渐变得冰冷,忽然抬手猛地一甩,一方锦盒便是向着孙传旻掷去,孙传
旻颤颤巍巍的接过锦盒,轻轻打开,顷刻间面色煞白,那锦盒之中果真是昔日他
与历王、与鬼方之间是书信,孙传旻微微抬起头来朝着素月一撇,却见素月此刻
依然从容,而身边百官的眼色也已经越发不对,孙传旻收起将书信损毁的心思,
当即不敢再让她继续说下去,狰狞道:「休要多言,今日我倒要看看,你烟波楼
究竟是人是神?给我放箭!」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诺大的皇庭中心,四面八方尽是飞箭袭来,素月眉心一皱,莲步轻移,几个
腾挪,避过些许,素衣一掀,又是遮挡许多,独身一人在那箭雨丛林之中穿梭如
龙,一阵箭雨作罢竟是毫发无损。在场百官曾于南京一战中见过慕竹千军阵前救
人的神迹,可却未曾想到,这位足不出户的素月仙子,竟也是位绝顶高手。

  箭声乍停,素月身前已然布满箭矢残支,素月立于场中,神态飘然,有若九
天仙子,手中握着一团箭支,朝着地上轻轻一掷:「哼,看来今日在场诸公,却
是要与这逆贼为伍了?」

  这一句问出,倒是让孙传旻身后百官有些动摇,他们本是约好了今日在此地
擒杀素月,却未曾想素月竟是一语道破孙传旻的罪行,然而此刻即便是不耻于孙
传旻为人,可也不敢在这万军阵前换了阵营,吏部尚书李庭元当先道:「诸位大
人,妖女误国,孙大人一向忠于社稷,更有南明拥立之功,今日绞杀妖女势在必
行,诸公不可犹豫。」旋即朝着孙传旻道:「孙大人,这妖女撑不了多久,快快
将她擒住。」

  孙传旻稍稍点头,正欲下令,却听得耳边一阵甲胄群涌之声,孙传旻侧过头
来,但见自己所伏兵马之后,竟是突然杀出一支金甲雄兵,孙传旻登时眼前一黑,
这支雄兵他自是识得,金甲鲜明,自是皇家禁军守备。

  金甲军中当前一人出列,却正是昔日护送萧启一路南下的禁军侍卫统领庞青,
此刻他一脸肃然,径直朝着素月唤道:「素月小姐,庞青来迟了!」

  「庞青,你这是何意?」孙传旻大怒道:「你不是说过,不会过问这朝中纠
纷吗?」

  庞青冷声道:「若是权柄之争,庞某却不会过问,可若是有人曾参与谋逆之
行,那庞某身为禁军统领,此刻便责无旁贷。」旋即不再理会百官叱骂,朝着身
后唤道:「给我拿下!」

  一时间金甲禁军蜂拥而上,孙传旻所养的私兵早被素月吓破了胆,此刻面对
这训练有素的禁军哪是敌手,只几个回合,便已支撑不住纷纷跪地求饶,庞青顺
着满地的降卒而行,直至素月跟前,双手一揖:「素月小姐,这些贼人如何处置?」

  素月微微朝着刀斧加身的孙传旻瞥了一眼,冷声道:「全部收押,待天子归
来再做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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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宫中混乱局势所不同的,烟波府此刻却是宁静异常,烟波府众人向来性情
恬淡,惊雪在时还有些许侍卫将兵在府中巡卫,惊雪走后府中便也只剩几名奴仆
打理,除了门口设有几名门卫,府中几乎可以算是空空如也。

  一道黑影自天而降,形如影魅一般根本未曾惊动门卫,而是一个翻身便已跃
入府中后院,黑影朝着左右张望一二,确保后院无人,这才缓步向着素月的书房
行去。

  书房清新淡雅,桌上还残留着些许清香,叫人闻之分外舒爽,黑影向着书桌
疾行两步,见那桌上放着一叠厚厚的书信,信封之上均是沾有蜡封,显是极为机
密,黑影不由咧嘴轻笑一声,自怀中取出一只小瓶,却是要朝着那信封涂抹,可
手伸至半空,却是稍稍顿住,那双淫邪鼠目转了一圈,却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
将小瓶放置一边,自己轻手将那信封拆开。

  「经查,历王府近日食材陡增,疑是藏纳十余人不等,摩尼教护法苍生妒或
许便在其中,除摩尼教外,似有东瀛忍者介入,分列证据如下…」

  「经查,沈家家主沈琼借儿女结亲一事与历王府走动频繁,近日往来历王府
频次如下…」

  黑衣人才拆过两封,便已是冷汗直流,不由得一把扯过面上黑巾,露出那张
阴邪面容,心中暗道:「想不到这素月情报如此透彻,幸亏今日计划周密,若是
再晚几日,怕是什么都得查出来了。」黑衣人自是那在南明官场藏匿多时的吴越,
探得「斩鬼」驻扎在商家码头,吴越自是迅速将这讯息告知孙传旻,却不曾想孙
传旻竟是早有准备,两人一拍即合,这才布置出了宫中围剿之局,然而吴越并不
放心,四年前烟波楼大闹燕京之事他还有所耳闻,这烟波楼中各个不凡,虽说在
上千军士的乱箭之下逃出的几率不大,可吴越却不敢冒险,故而他便悄悄潜入这
烟波府中,意图在素月房中做些手脚,在她这日常物件之上涂抹些剧毒,若素月
真是自宫中逃出,必然不会不来这烟波府中收点,他便可趁她毒发之时出手,以
策万全。

  然而这两封密信看完,吴越不由心中迟疑起来,不由得扯开第三封密信:

  「经查,吏部侍郎吴越武艺不凡,最擅轻功,四年前曾有人在京郊之外见其
与丐帮赵乞儿过招,武功似是摩尼教的路数,四年前为祸燕京的『落花公子』怀
疑便是此人,京郊见闻百姓证词如下…」吴越看着那信上的一桩一桩,只觉这寥
寥数语将自己数年前所作所为尽数囊括,除了见闻百姓证词,还附有这密探的武
功路数分析,将他那日二人比斗招数分析得干干净净,最终得出结论——疑与摩
尼教有关,而最令吴越震惊的,却是那信下竟是有着一笔清秀的簪花小楷,吴越
任职于吏部,自是认得这是素月的字,便在那密信尾端,写着「再查」二字。

  「她已经知道了?」吴越不由心头一震,不由将那信封拾起,却见着除了先
前两封密信涂有蜡封,余下几封均是有拆动痕迹,吴越赶紧取过下一封,匆忙打
开:

  「经查,历王府沈家结亲当日,吴越上门拜贺,在历王府逗留数个时辰未出,
其后两日,接连前往沈家拜访,似是有所图谋,线人见闻如下…」

  「经查,寿春军粮运送前日,吴越以其父寿辰为名,邀六部同僚前往醉仙楼
畅饮,酒足饭饱之后,吴越与兵部尚书同乘而返,第二日,吴越下朝归家晚了半
个时辰,疑是他得来将军粮运送路线并报与他人知晓,线人见闻推断如下…」

  吴越连拆两封,越往下看便越是心惊胆战,若是先前武功一事他还能自圆其
说,毕竟他曾与摩尼教反目,并将琴桦毫发无损的送至烟波楼手中,想必先前种
种烟波楼也不会计较许多,可这勾结历王府与沈家意图不轨,甚至泄露军机以致
战事不利,这罪过可就大了,可那信纸末尾却是依旧写着「再查」二字,吴越不
由心生疑惑:「难道素月在等什么?」

  桌上还剩有两封密信,均是有拆动痕迹,吴越不再多想,先是拆开一封:

  「经查,南京总督孙传旻于黄龙山上豢养死士近两千人…」吴越不由惧意更
甚,孙传旻藏有死士这一消息还是昨夜孙传旻透露给他,却不曾想素月竟是早有
发觉,登时再往下看:「依素月小姐意思,月牙深入查探,探知孙传旻曾于燕京
城破之时与淮南杜伏勇有书信往来,似是与昔日历王谋逆有关…探知昔日南京被
围之时,孙传旻投书与鬼方完颜铮,似有降意,证人证词如下…」吴越越看越是
心惊,若是先前所载还在他的所知之中,可这余下之事,竟是连他都蒙在鼓里,
吴越微微沉吟,忽然之间却是猛地抬头,顷刻间全身冰冷——若是孙传旻谋逆之
事败露,那素月此次进宫,定是有备而去,这孙传旻又岂是素月的对手。

  若是换做以往知晓事迹败露,吴越定会不想其他撒腿就跑,可偏偏那桌上还
藏有最后一封密信,吴越即便是双手颤抖,也深吸了口,轻轻将其拆开:

  「经查,吏部尚书吴越近日修为大进,轻功更胜往昔,工部尚书毕元望与商
家少主商承之遇袭之时,吴越均不在家,疑是吴越所为,码头暗哨亲眼得见刺杀
商承之之黑影身形与吴越相近,身法剑招似是与紫衣剑有些相近,线人见闻如下
…」吴越显然已是对这烟波楼的情报搜集佩服得五体投地,昨夜所作所为还未过
一日便已被人以书信呈上,而那书信的末尾,簪花小楷依旧清秀俊逸,可那字眼
却是一改往日「再探」的平淡,而是赫然挂着两个大字——「当诛」!

  吴越双手颤抖的扔下密信,只觉脑中一片混沌,那醒目的「当诛」二字近在
眼前,吴越只觉体内一阵警觉,凭借着紫衣剑对杀气的熟悉,吴越心中登时一颤,
连忙扔下手中书信,没来由的朝着房外跑去。

  「叮」的一声重响自吴越左右两边同时传来,吴越顿时止住脚步,左右张望,
这才发现他先前走过的后院忽然变得有些不同,他此刻左手是素月闺阁,右手是
这后院琴房,而这两处均有琴音同时传出,音律重响,宛若一股极强的杀气击来。

  吴越缓走几步,心道不妙,这后院之中,琴房、书房及卧房三地互为犄角之
势,一左一右琴声奏响,在这后院上空凝出两股真气,吴越一时心乱如麻,身子
猛地向着天空一蹬,意图朝着上空奔逃,却未曾想这阵法太过霸道,他还未曾突
破那音律真气,便被活生生给挡了回来。

  「吴越,你作恶多端,念在琴桦一事,素月容得下你,可你却有了一身『紫
衣剑』修为,那今日便要让你说个明白!」吴越愁眉之际,却听得正门传来熟悉
却又令人敬畏的声音,素月双手负立,款款步入院中。

  「素月!」吴越面色狰狞,心中愤懑不已,他本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借着近
日奇遇修为大进,暗施妙手,将这烟波楼素月玩弄于鼓掌,却未曾想,自己所作
所为,均是逃不过素月的「眼睛」,此刻被困于这琴阵之中,连脱身都有困难,
吴越孤注一掷,猛地一吼,便是自腰间抽出「紫衣」,一剑朝着素月刺来。

  素月自踏入后院双眼便未曾离开过那柄熟悉的「紫衣剑」上,见吴越刺来,
素月倒是神色从容,她早在琴房与闺阁之中分别将「焦尾」与「拾月」置放妥当,
此刻她已修为驱动,二琴所奏竟是严丝合缝,素月以名琴之力将「琴阵」启动,
吴越此次身陷其中,却是修为大减,每移动一步都困难重重,要脱逃更是万不可
能,素月轻轻挥动长袖,却是不退反进,自主向着吴越迎去。

  「烟波楼之中除了慕竹叶清澜,便属紫衣剑琴枫修为最高,其剑有开山断石
之威,其余三人,各有所司,惊雪擅疆场,琴桦擅暗杀,素月虽是主理政务,却
也有燕京宫中琴音退敌之神迹,」才过一招,吴越便不禁摇头,他未曾想到,这
足不出户的深闺素女,其武功修为竟似是不在琴枫之下,若换做平时都未必能敌,
更遑论是今日被这琴阵所治,更不是素月对手。

  琴阵之中,素月更显灵动,一招一式均似仙灵舞者,长袖挥舞之间不断划出
色彩斑斓的气浪,吴越虽是身法过人,可此刻他不仅要躲避素月之攻势,还要躲
避两侧琴音突袭,即便是紫衣剑在手,却也未能坚守自如,见局势不利,进退两
难,吴越当机立断,狠咬一记,咽下胸中翻滚气血,却是主动朝着素月刺来,既
是琴阵无法突破,那唯有聚力于剑,寄希望于从这阵眼之人寻找突破。

  可素月岂是轻易让他得逞?

  吴越自负轻功卓著,少时曾随夜十方修习摩尼教至上轻功,也曾在燕京留下
「落花公子」的手笔,近日来得琴枫苍生妒修为,这二人亦是精于身法轻功,吴
越兼收并蓄,此刻身法已至无形之境,身形一闪,顷刻间便已至素月身前。然而
素月却是纹丝不动,神色间亦是毫不慌乱,吴越心中虽有疑虑,但此刻剑已近身,
容不得他多想,长剑狠刺,却是自素月身间划过,而素月,却是宛若空谷幽灵一
般消失无踪。

  吴越错愕之际,却见得左侧卧房之中,素月缓身坐于「拾月」琴前,素手一
挥,一道淡绿色气浪便猛地扑来,吴越大骇,登时一个空翻匆匆躲过,身子还未
站稳,却已见适才的素月又一次消失,吴越警觉的向右望去,却见素月似是能凭
空移动一般坐落在琴房「焦尾」之前,「叮」的一声轻响,又是一道光波袭来。

  「呃」,经过吴越空翻躲避已然消耗诸多精力,此刻身形未稳,又哪里能避
开右侧音波,这音波气浪内力充沛,径直打在吴越胸口,吴越登时胸口一闷,五
脏之中气息翻腾,一柱血丝自唇边溢出,显已是强弩之末。

  「吴越,我且问你,琴枫何在?」素月不知何时又现身于阵中,可吴越此刻
气息紊乱,再无斗志,耳听得素月质问,却是闷声在地,不发一言。

  素月却是不急于一时,两侧琴音依旧不断,在这琴阵之中,吴越已是逃不出
去,待得他受不住这琴音乱耳之煎熬,自会和盘托出。

  吴越双目紧闭,神色紧张,此刻已受内伤,再无一战之力,可身处琴阵之中,
若是如此僵持,早晚便会被这琴音伤及肺腑,届时不待素月出手,自己便已不行
了,吴越心中懊恼,自他神功初成,这还是第一次遇见素月这等强大对手,可高
手过招,一次也便意味着生死,思来想去,自己的算计还是太过稚嫩,看来自己
真要命丧于此了。

  「公主,你不能进去!」便在二人僵持之时,却听得门外一阵急促声响传来,
吴越举目一望,却是眼前一亮。

  「大胆,我要见素月姐姐,你敢拦我!」萧念未着宫装,自宫中听得素月遇
袭的消息,连忙向着烟波府赶来,哪会顾及门外侍从阻拦,当即一跃朝着后院飞
来,却见着后院之中跪立着一名陌生男子,不由问道:「你是何人?我素月姐姐
呢?」

  吴越心中登时大喜,全身气血暴起,集全力于一身,艰难站起,手中紫衣剑
暗光闪烁,剑身一起,便朝着萧念袭来。

  「念儿小心!」萧念哪里见过这般快剑,还未反应过来,便见着吴越飞奔而
至,登时双手捂住眼睛,尖叫起来。

  「啊!」的一声尖音响起,萧念却是觉着浑身未有疼痛,缓缓睁眼,却见着
那恶人长剑虽快,却在自己胸前停了下来,而她身前,素月正双指并发,一股气
劲厚盾将她笼罩其中,充沛的内力足以将那恶人拒之盾外。

  「哼,原来适才阵中与左右琴室均是虚幻之像,这才是你的真身!」吴越冷
哼一声,已然瞧出了这琴阵奥妙,素月以琴声做饵,扰乱吴越心神,吴越即便修
为再高也难以发觉素月踪影,无论阵中或是左右琴室,均是幻象,唯有那阵外屋
檐之上,素月一人两琴,才是这阵法核心所在。然而萧念闯入,为救萧念,素月
不得不撤下阵法,独身跃下,失了琴音乱耳,这琴阵再无威慑,吴越登时撤回剑
势,朝着空中一个后跃,便已踪影全无。

  「素月姐姐,我、我听说有人想杀你…」萧念见得那恶人逃走,心中隐隐猜
到什么,连说话都渐渐小声了些。

  「无妨!」素月见吴越轻功,自知已是很难追上,旋即牵起萧念的小手柔声
道:「可有伤着你吗?」

  「没、没有。」萧念连连摇头,继续问道:「那人是什么人?我好像在有些
面熟?他为什么要害素月姐姐?」

  素月却是没有应声,稍稍将萧念搂在怀中,一时间只觉多日的紧张情绪顿时
散去,素月不由也觉着有些累了:「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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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南京总督府、历王府、吴府乃至江南沈家,几乎同时被重兵包围,南
京城中一时间兵马俑动,吓得街边百姓纷纷退散开来。

  「南京总督孙传旻、吏部尚书李庭元、礼部尚书王伦连同前任左相吴嵩、前
任吏部尚书吴廉、历王萧平印、江南沈家家主沈琼…」素月书房,商承之一边念
叨着这份名单一边感叹:「素月小姐当真是好大的手笔,这一番大获全胜,想必
这南京城要来一次大换血了。」

  听得这般赞扬,素月却是提不起兴致来,她面色平静,无喜无悲,坐在案前
一直不发一语。

  「素月小姐是在想吴越的事?」商承之追问道:「天意难测,或许当真是此
人命不该绝,素月小姐也无需介怀,此人孤身一人,想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素月轻摇臻首道:「我家枫妹依旧下落不明,吴越紫衣剑在手,总是隐患。」
见自己情绪稍稍影响了商承之,素月不由转过话题:「对了,此次协助抓人,商
公子倒是帮了忙,不知是否一切顺利?」

  商承之见她语露关怀之色,登时有些欣喜道:「承之不过是随大军前往而已,
谈得上什么帮忙,那些乱臣贼子见了官兵,哪里还有什么反抗余地,只不过…」

  「嗯?」

  「只不过在历王府时,有一名唤作『清子』的东瀛忍者出手抵抗,倒是有些
损伤,不过都是些异族顽愚之人,稍稍费了些功夫便将他们拿下了。」商承之损
失轻描淡写,素月也能想象着当时情形,想必那女忍武艺高强,若不是依仗着人
多,怕是抓起人来也不那么容易。

  「商公子,南京经此一事已是政局不稳,朝中人才凋敝,素月想请商公子入
朝为官,却不知商公子有无兴趣?」素月轻轻合上茶盖,缓缓说道。

  「啊?」商承之一脸错愕,大明一向重农轻商,他商家倒是没想过能有朝一
日步入朝堂,可如今天子未归,南京城可谓已是素月说了算,素月此言若是当真,
那对他商家却也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商承之登时喜极,连忙起身道:「承之何德
何能,素月小姐如此垂爱…」

  素月又是摇头道:「商公子不必妄自菲薄,你之德行,比之朝中诸公不遑多
让,如今吏部尚书、侍郎尽皆不复,由你出掌吏部,倒也算人尽其才,待得天子
归来,想必也不会反对。」

  「这、承之还想先回府中与家父商量,还望小姐允许。」

  素月淡然一笑:「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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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京京郊之外,一座荒山之上此刻却是分外醒目,原因无他,只因这荒山脚
下被千军团团围住,甚是壮观。

  而荒山之上,一男一女并肩而行,迎着这雄浑山色,男才女貌,倒也算得上
一对璧人。

  慕竹修为高深,此等山势对她而言自是轻松自如,但行片刻,却见得身边萧
启脚程却有些吃力,面色已是有些红润,隐有汗滴露出,慕竹不由柔声道:「要
不要歇上一会儿?」

  萧启见慕竹回头,生怕被老师瞧不起,连忙道:「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可疾行两步却又觉着脚下犹如重铅一般难受,旋即又道:「启儿真是没用,连这
等荒山登起来都如此吃力。」

  慕竹微微一笑,却是自腰间解下一块儿秀帕,轻轻递给萧启:「这荒山看似
普通,实则布有夜八荒的阵法,若是修为不够,自然是登不上来的,你如今小小
年纪能登至此地,也算进益不凡了。」

  萧启本是觉着有些道理,可一听老师说起「小小年纪」,不由得有些恼火,
连道:「老师,启儿一定能上去的。」旋即接过手帕,轻轻在脸上擦拭几下,忽
然似乎闻到什么,猛地举起手中手帕,狂喜道:「老师,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这手帕平平无奇,却又是慕竹身边之物,若说带了香气,那必然是慕竹身子
自带的芬芳,慕竹知他心思却也不必点破,轻笑道「我若喜欢,便送你了。」

  「嘿嘿,那启儿先谢过了。」萧启连忙将那手帕折起,揣入自己怀中,不知
为何,只觉身上疲乏消散许多,登时又来了精神,连道:「老师,我们走罢。」

  二人谈笑之间终是行至那荒山山巅,萧启这才发现,这看似不起眼的一座荒
山,山巅竟是有着如此景致,这山巅四面视野开阔,南至黄河,北视燕京,山下
风光一览无遗,却是个山清水秀之地。但二人所行之目的却并非游山玩水,二人
驻足于一片黄土之前,笑音消散,面色变得沉重起来。

  原来那黄土之上却是竖着三块石碑,分别书写着「韩韬」、「慕容章」、
「慕容巡」三人的名字,也无生平简述、也无官职谥号,但仅仅是这三个名字,
却已是让萧启不得不折膝跪倒。

  「夜八荒此人虽是助纣为虐,可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鬼方肆虐之时,他将
这三位忠烈尸首要来埋于此山,又以阵法为护,也算是为我们做了一桩好事吧。」
慕竹在侧轻轻提点道,随即将头移向墓碑:「这几位大人都是国之栋梁,今日有
幸见证明君北归,想必也可含笑九泉了。」

  萧启面色肃然,对韩韬与慕容章二位老臣他倒是接触不多,可一念及儿时曾
受慕容巡教诲,明世事,通情理,心中不免有些感怀,当即跪倒在三人墓碑之前,
痛声道:「三位大人,朕,大明天子萧启,今日回来了,鬼方驱散,反贼授首,
今日,启儿便要带兵重返燕京,待得将朝中百官归来,萧启定追封三位英烈,重
葺墓碑,以报国恩!」一语言罢,萧启重重扣首在地,慕竹微微点头,稍稍拱手,
朝着三人墓前躬下身姿,缓缓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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